《造神》
作者：雷薩 ‧ 阿斯蘭
譯者：胡煒聲
出版社：衛城出版
出版日期：2020年9月(初版一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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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有神靈的概念嗎？是在甚麼樣的情況下擁有這個觀念的呢？或許小時候家裡面是甚麼信仰，我們就跟著信仰，長大後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後，有些人會改別的信仰，或是有人是屬於無神論者。
作者原本跟著家裡信奉伊斯蘭教，長大後改信基督教，後來又重回伊斯蘭教。對於神，祂們是怎麼誕生的？祂們存在什麼地方？他根據研究，指出不管我們生長在什麼樣的宗教信仰環境，都沒辦法從行動或能動作用上，去區分人跟神。被詢問神的形象的時候，總是會把祂描述成具有超能力的人。作者想去研究跟探討，我們追尋的究竟是「神」，還是神聖版的自己？
我們將自己的情感、個性、特質、慾望、優點或缺點賦予了神，或是把神的能力賦予到人身上，但每個群體能接受的價值觀不同，這可能是導致同個信仰卻有不同的詮釋，甚至造成宗教衝突的原因。以前有聽過一個概念是，在遠古時期，因為人類沒辦法解釋大多的自然現象，所以把那些現象以為是某個神製造出來的，例如打雷，就是雷神或是雷公生氣了。而這裡要說的，就是當我們在形容這些神的時後，都是給了他們一個具有超能力的人的形象，將神人性化，雷神索爾就滿明顯了吧？
雖然家裡是拿香拜拜的，但本身對信仰並沒有太大的執著，所以在看這本書的時候，感覺到是滿中立的。但不知道非常相信或是虔誠的信徒，讀起來的感受怎麼樣，畢竟每個宗教的宗旨都不一樣，也有些人是無法認同其他說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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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靈論(animism)可能是人類最早表達泛稱宗教的觀念，把精神本質，或者說是「靈魂」歸於萬物，人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有靈魂。從現在我們挖掘出來的洞穴，岩壁上的繪畫和雕刻分析，當時的人類可能出自於直覺本能來獲得這個概念，相信沒有真正的死亡，身軀會腐爛但「靈魂」仍存在，活人可以透過夢境或異象去接觸亡者，尼安德塔人已經有埋葬和來世的概念。
他們的信仰體系概念，認為宇宙是分層的。地球是中土，人類居住的地方；天空是上層界，要透過薩滿(精神和物質的中介人，通常以人畜同體的形象出現)才能抵達；和地下陰間的下層界，人人都可以進入。
接著漸漸地，這些泛靈中，出現一位主宰動物和森林的神，他們稱為萬獸之王，所有靈魂都歸祂管。祂出現在美索布達米亞的石器上，古埃及文明的象牙燧石刀柄上，或是被認為是袄教的阿胡拉‧馬茲達、印度教的濕婆神(化身為帕蘇帕提)、巴比倫的安奇都、希臘神話的赫米斯或潘神、希伯來人的耶和華，凱爾特神話則以長角的神為萬獸之王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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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試圖主宰萬物的過程中，宗教衝動(religious impulse)具備優勢，最早產生在舊石器時代。人類在演化時，需要宗教信仰來解釋難以回答的問題，來面對威脅和變化，像是執行了某種儀式之後產生出的情緒能控制自己的恐懼讓自己更容易獵捕動物。但也有學者認為不能認定沒有信仰適應力就會下降，群體的凝聚集體意識才是增強適應力的原因。而這個集體意識早期多是血緣團結，並非宗教團結。
高度敏感能動作用檢測機制(HADD)是宗教衝動的演化起源，讓我們遇到無法解釋的事情時，會去思考它背後的人類能動作用，從中去尋找其中人類的原因。心智理論的認知程序會讓我們用感知人類的方式去感知表現出人類特徵的非人類。例如：樹幹的木紋看起來像人的臉，就會認為它有靈，甚至對它膜拜獻祭，這就是最早的宗教誕生。但要到變成宗教信仰，必須傳播和延續，讓更多人相信這棵樹有靈，先要違反一到兩個直觀假設，像是樹會說話，但不能太誇張像是樹會走路。越來越多人相信並且一樣產生崇拜，才能形成信仰。
心智理論讓我們把現象人性化，不但把世界人性化，也把神祇人性化。從哥貝克力石陣的中央石柱雕刻可以看出人類的形象，我們越是從人類的角度去思考神，就越是會將人類的屬性投射到祂們身上，例如：價值觀、特質、政治體系、進食(獻祭)、居所(神廟)、名字、個性......等等，有了信仰的建立，人類便從游牧生活變成了定居生活，開始發展農業，累績財富，也有了社會分層，因此新石器時代的文明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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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美人，美索布達米亞文明是最早出現文字記載的文明，公元前3200年楔形文字發明，被用於阿卡德語和它的兩種主要方言：巴比倫語(Babylonian)，用於文學作品和題銘；亞述語(Assyrian)用於書寫經濟和政治文件。蘇美人成為第一批將宗教記錄下來的民族，讓宗教思想具象化，更容易流傳。蘇美語中的「神」(ilu)，指的是高貴的人，可見他們已將眾神具象化，具象化的人會有居所(神廟)，裡面會有供奉神祇的偶像，由祭司照顧，神祇系統抄寫在封神榜中。
再來就是埃及文明，公元前3000年發明象形文字讓他們用具體描述抽象，古王國時期(公元前2686年到公元前2181年)開始宗教系統化，神祇的形象多半是半人半動物，用裝飾和動物的特性去管理眾神的功能，一樣賦予人類特徵。
印歐民族形塑歐洲和近東的語言。公元前5000年開始遷徙至各地，將宗教傳統信仰和當地原住民融合，是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興起的精神背景。大約在公元前1500年開始將神祇具象化，神祇系統抄寫在梨俱吠陀聖典中。加上印刷術和偶像工藝發展，讓人性化的神更容易普及大眾。
邁錫尼人殖民愛琴海地區，影響了古希臘文明，希臘神話中將十二位主神系統視為大家族，就像是熟悉的奧林帕斯眾神，被記錄在希臘史詩中。但被記錄的這些神靈太過人性化，人類的七情六慾充斥著這些神的形象，文學加上雕刻作品，都讓人覺得希臘神祇不過就是希臘人，顯示出人類想照自身的形象去創造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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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許多思想家和宗教家認為，神不應該人性化，祂們應該是統一的、不變的、無形無體、異於人類的，但是因為神祇人性化已經存在人類心中太久，加上心智理論，如果發現有無形無體的神祇，大多地區很少會有人祭拜這樣的神祇。
有幾段時期因為帝國、城邦或是國家的形成，出現了一神論。通常是某個國王、領主、帝王虔誠信仰特定的神祇，稱某位神祇為唯一的神。埃及第十八王朝第十任法老艾基納登(公元前1353年)，即是記載中第一位一神論者，虔誠敬拜阿頓(日輪)。伊朗先知查拉圖斯特拉‧史匹塔馬創立瑣羅亞斯德教，信奉阿胡拉‧馬茲達。但都因為宣稱者過世，一神論告終。
查拉圖斯特拉的一神論的概念是神擁有一體兩面，有黑暗和光明、有善有惡、有真理有虛假，被稱之為一神體系，二元宇宙論。古代近東地區有些民族，例如以色列，將部落和神祇視為一體，部落祭拜神祇，而神祇則和長老簽約保護部落避免傷害。這樣的概念表示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等於神祇間的爭鬥，國家輸了等於神祇力量被削弱了。當以色列被巴比倫帝國打敗時，猶太人引進一神論(一體兩面，有勝也有敗)的概念，讓不想承認打敗仗的以色列，有了自己的神並沒有輸的信仰。
一神論沒辦法長久傳承的原因大概有兩個：一是排他性，不允許人民敬拜其他神祇，甚至迫害其他信仰。二是和將神人性化的概念相牴觸。單一主神論或許比較能讓人接受，某一位「至高神」掌管其他位階較低的神祇，就像我們較熟悉的玉皇大帝。這種單一主神論可以看出我們人類將自己的政治映形套用在神的體系上了，就像我們有總統，下面管理各個部門的概念，這稱之為塵世政治的神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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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邊為止的信仰，都是將神人性化，除了猶太教，他們稱耶穌是宇宙唯一真神的唯一化身，但基督教早期比較難接受這種說法，一派的人認為耶穌是人不是神，另一派人認為耶穌是神但非唯一真神。也有人認為宇宙有兩位神-耶穌和耶和華，而且這兩位互相為敵，即是二神論。
二神論提倡者馬吉安認為，耶和華在聖經中代表殘酷的創世神，耶穌是慈悲與愛的神，以「道」的形式存在，藉耶穌的型態展現。目的可能一方面是想將耶穌和耶和華的形象做區分，一方面是想將基督教從猶太教獨立出來，成為全新的神。二神論在土耳其和敘利亞在公元5世紀前都是蓬勃發展。
基督教在歷經迫害，和君士坦丁恢復羅馬局面後，在公元451年迦克敦公會議上確認立場，認為耶穌基督是真正的神，也是人，將神完全人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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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世紀，穆罕默德聲稱自己受到他稱為阿拉的神的天啟(收錄於古蘭經)，阿拉伯文中的「al-ilah」指的是「那位神」，這樣的稱呼被視為是一種精神而非個體，沒有人性化也沒有偶像崇拜。
在這之前阿拉伯人是屬於多神論，大多的阿拉伯神祇都被雕刻成石雕置於麥加的卡巴天房，且高度的多神論形式也讓他們自由信仰各種宗教的神，所以卡巴天房也放置各種信仰的偶像。當穆罕默德提出宗教改革後便和麥加當權派起了衝突，他認同猶太教的一神論，並且排他性，這也影響到了卡巴天房創造出來的宗教及經濟中心。當他以新宗教之名征服麥加後，清空並砸碎了卡巴天房所有的偶像。
這種神在形式和本質是「一」，是「神聖一體」的，無法分割且完全獨特的概念，到現在仍是伊斯蘭教具有爭議的問題。在這之中有另一群神祕主義人士，他們是蘇菲主義(蘇菲派)，他們則是追求沒有中介的直接神聖體驗，認為古蘭經有兩層涵義：外在層次，所有穆斯林可以藉由閱讀學習神；內在層次，透過祈禱冥想得到直覺證悟認識神。認為如果起初只有神，那祂要怎麼創造萬物？創造萬物就必須分割，造物主和受造物是共享相同的永恆、不可區分、不可分離的本質，所以神是所有一切存在的萬物，就是所謂的泛神論，這種觀念也存在於印度教及佛教、道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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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有將神人性化的現象開始，其實我們就一直是把我們擁有的或沒有擁有的能力都投射到了神的身上。但這種狀況，並不只是發生在宗教，也發生在生活中。我們有時候無意間也會將自己的經驗和價值觀投射在別人的身上。(延伸閱讀：遇見完形的我)因為群體的經驗和價值觀不一樣，所以信仰分出了不同派系，也少不了衝突。關於神鬼或是靈的存在到現在並沒有正確的答案，每個時代都提出不同的看法，《造神》是宗教史，從古文明以前的泛靈論，到有帝國、城邦形成的一神論，再到多神論的演變，也可以說是人類思想或生活型態的變化。
換句話說，尊重每個不同的信仰甚至沒有信仰，就是尊重不同的群體的價值觀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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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介紹 - 雷薩 ‧ 阿斯蘭
伊朗裔美國公共知識份子、作家。1972年出生於伊朗，1979年伊朗革命時隨家人移民美國。阿斯蘭原隨加中傳統信奉伊斯蘭教，青少年時在美國參加福音青年營受到啟發，改信基督教。但他在研讀聖經時發現諸多矛盾，上大學研讀宗教史後更感疑惑，選擇之後重回伊斯蘭信仰。然而他仍然以學者身分繼續研究耶穌，經二十年研究後寫出《革命份子耶穌：重返拿撒勒人耶穌的生平與時代》。也研究伊斯蘭的歷史與當下正在發生的變革展望，寫成《伊斯蘭大歷史：穆斯林的信仰故事與改革之書》。
阿斯蘭為哈佛大學神學碩士、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宗教社會學博士、愛荷華大學美術系碩士。現為加州大學河濱分校創意寫作教授。他同時也是活耀的公共知識份子，經常在媒體上發言，倡議宗教寬容與自由。
✎ 譯者介紹 - 吳煒聲
美國蒙特瑞國際研究學院中英口筆譯組碩士，曾獲美國翻譯協會(ATA)英譯中檢定合格認證。目前任教於交通大學外國語文學系，致力於英語教學與中英翻譯研究，2009年起建立「天地無用」英語學習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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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時間：2021.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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