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哥》
作者：李珉貞
譯者：蘇雅薇
出版社：蓋亞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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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買有一陣子了，這幾天老覺得它呼喚我的聲音有點頻繁，翻開書之後發現，書跟自己之間真的莫名會有一股吸引力。最近因為要去釜山玩，查了很多景點，有幾個出現在小說中，像是影島和太宗台。有些景點的介紹總是說戰後漸漸發展成型的，像是甘川洞文化村、國際市場、寶水洞舊書街......等等。戰後，指的大約是《柏青哥》的後段，朝鮮分裂成現在的南北韓後爆發的韓戰，看著書，再瀏覽著那些變成觀光景點的地方，不知道這趟旅行，想到那段歷史，會帶點哀傷，還是會帶點雨過天晴的心情？
之前看過的《陽光先生》故事背景即是在《柏青哥》前的1871~1910年，朝鮮王朝末期政府腐敗軍事無力，四周的國家都想來瓜分，朝鮮皇帝向強國尋求協助，那些列強卻藉機想干涉朝鮮的政治，官員和貴族紛紛選擇親日或親美，最終在1910年8月22日簽訂《日韓合併條約》，朝鮮正式被日本併吞，接著就是長達35年《柏青哥》的日帝殖民統治時代了(臺灣同時期也是經歷了50年的日治時期啊~)。
延伸閱讀：《陽光先生》│歷史中，藏著身不由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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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時間軸很長，作者放進去的元素很多，但不紊亂；文字平淡，卻很深刻。唯一覺得有點多餘的是關於戶戶山春樹和妻子彩芽的婚姻關係，彩芽發現春樹是同性戀之後沒有個收尾，有點失望，還是其實那個時代女人就算發現了也得隱忍呢？
以在釜山影島出生的金順慈為中心，經歷了日治時代、移民日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投放原子彈到日本投降殖民結束，不過後來順慈一家就待在了日本沒有回去，所以之後有關南北韓的形勢就只是透過高漢水簡單敘述而已。
在看改編的電視劇時，一位活到近代的老奶奶回憶著說：「受苦，那時候誰沒受過苦？」。那時候生活相當艱難，什麼都顧不了，就是想辦法活著，順慈的父親金勳一過世時，葬禮上她們悲痛欲絕，隔天，母親養真繼續努力工作，她們沒有太多精力沉浸在悲傷中，只有在心裡默默緬懷親人。她們依舊經營著旅館，盡量讓旅館裡的所有人都能吃飽，幫工人們把衣服洗好，每天如此按部就班，直到高漢水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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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水到底對於順慈來說幸還是不幸呢？
漢水是大阪富商的養子，接受養父安排的婚姻，是典型的只有利益沒有感情，他們之間只有女兒，漢水有不只一個情婦，卻只有順慈為他生下了兒子，他將在未來繼承養父的事業，所以他也需要有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事業。但對順慈而言卻是聲譽的問題，要是她未婚懷孕，孩子的父親還是有家室的人，這件事被街坊鄰居知道了，她和她母親，甚至整個旅館都會受到牽連。
類似這樣男女之間的感情形式，在戰爭和殖民的時代之下並不少見。在被外敵占領後，入侵者有可能是為了發洩，有可能是為了慰藉而侵犯當地女性，也有女性為了金錢、安全、便利，甚至一口飯，甘願做敵人的情婦。通常在任務結束或是殖民結束後，這些入侵者離開了，卻留下悲傷的女人，可能還有孩子，再也盼不到她們的情人。漢水雖然是朝鮮人，但身分基本上是日本人，偶爾來到釜山做生意，遇上單純天真的順慈，當她懷孕時，他想買下一間房子給她，但順慈選擇和她分手，嫁給借住在她們旅館準備前往大阪的白以撒。
白以撒向順慈提出結婚的計畫，給了她名分，給了挪亞一位父親，拯救了她，因為當他身染重病時，這對母女也救了他一命。
延伸閱讀：《情婦史》(上)│婚姻的鎖鏈太過沉重，所以通常需要兩個人才扛得動，有時候則要三個人
《情婦史》(下)│有錢有地位的男人，沒有人會願意和她結婚，因為他們知道她是個完美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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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大阪的日子，要不是漢水，順慈一家人可能很難活過二戰。或許是真心在乎順慈，也有可能基於順慈為他生下了兒子，為了保住兒子安全長大，連同以撒的大哥約瑟大嫂景喜也都全部照顧。
高漢水的養父在大阪有非常多的產業，主要以錢莊為主，約瑟為了讓以撒和順慈來到大阪，跟漢水家的錢莊借了錢，順慈為了把這筆債還掉，當掉了漢水曾經送給她的懷錶，當然，當舖也是漢水養父的產業，就這樣漢水就追蹤到了順慈。
不過他也知道順慈不會想要見到他，但他的手下很多，調查順慈一家的情況，假扮客人把順慈當天擺攤的東西都買完，提供貨源讓順慈可以源源不絕地做泡菜、醬菜和糖果，弄一間餐廳讓順慈和景喜能有固定薪水固定地點的室內的工作，除了薪資，其他條件還隨便她開，這種事對漢水來說輕而以舉。
直到二戰接近尾聲時，他不得不出面，他曾說：「掌握的事情越多，越能夠保護自己。」，他猜測美軍即將轟炸日本，安排他們躲到某座農場裡打工換宿，而且還派人找到順慈的母親和在長崎工作受到原子彈波及的約瑟，放在現在的網路小說，根本霸道總裁那種等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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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以撒和順慈前往日本大阪，和哥嫂約瑟和景喜會合，從此成了「在日朝鮮人」，這個族群就是《柏青哥》中想描繪的最大重點。即便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宣布投降，但大多數的朝鮮人仍選擇留在日本。一方面經濟因素，他們沒有錢遷移，再說，幾十年過去了家還在不在都不知道，也沒有錢重建家園；一方面他們的第二代或第三代，像是順慈的孩子挪亞和摩西，從小接受日本教育，他們已經認為家在日本了；還有一點是，過沒多久朝鮮就發生了韓戰，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該選擇南韓還是北韓國籍，回去了也是面臨動盪。
「在日朝鮮人」的處境就像是被踢皮球般，在日本雖然努力學習日文、穿著、文化和生活各方面的習慣，卻總是因為朝鮮人的身分受到歧視，並不被日本人認同，即便他們的後代，在日本出生，接受日本教育，有些人甚至可能連韓語都不會了，但直到近代仍然還是會有被歧視的狀況，甚至被霸凌選擇自殺的。而在韓國他們卻被視為日本人，改編電視劇中有演到順慈回到韓國尋找父親的墓的時候，承辦人員對她說：「啊~原來妳是那類的人啊！」，顯然一樣不被韓國人認同。
柏青哥這個行業在當時對日本人來說，是不務正業、不正經、遊手好閒的人會去的場所，想做正經生意的人或想找正經工作的人也不會選擇這個產業，所以基本上，員工都是朝鮮人。摩西從小就不愛讀書，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賺錢讓家人可以過得舒服一點，讓自己強大到可以保護家人，他並不在乎柏青哥是個什麼樣的工作，他努力學習一路爬升，最後還自己開了店。反倒是挪亞 ─ 高漢水的希望，讀書成績優秀，不負眾望考上早稻田大學，但一個轉折後他慢慢一步步走向低谷。
其實我想挪亞一定知道他的父親不是以撒，而是高漢水，畢竟小說裡描述他的模樣，就是漢水的復刻版，連約瑟都看得出來他們是父子關係，挪亞不可能不懷疑，但當順慈親口承認之後，他更加不能接受。他從早稻田退學(因為學費和住宿都是漢水資助的)，然後就跟家裡斷了音訊，搬到長野，也進到柏青哥產業工作。多年後漢水帶著順慈找到他，雖然漢水再三叮囑順慈不要和他碰面，但順慈仍然忍不住，果然漢水像是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一樣，他們和挪亞道別後，挪亞便舉槍自盡。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朝鮮人，因為這個身分，即便他再優秀，別人仍然低看他一等；他不想承認高漢水是他的生父，因為這個血緣，讓他覺得自己不僅是朝鮮人，更是黑道的後代。他逃避一切就是不想承認這些，只要他的家人們不要出現，他可以用一個日本名字，聲稱自己是日本人，繼續在日本活下去，但順慈的出現，他發現他永遠擺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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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用順慈的一生和她周遭的人道盡了異鄉人的處境，她在一場講座中聽到一名駐日的美國傳教士談起「在日朝鮮人」的話題，並有了書寫的靈感，因緣際會下剛好有機會到日本，採訪當地的相關人物。她回憶道：「我非常想把這個故事講好，但我那時覺得自己不具備足夠的知識或技能。焦慮之下，我做了許多研究，還寫了關於在日朝鮮人社群的小說初稿，但感覺仍然不對。直到2007年，我先生得到東京的工作邀約，我們在八月搬到日本。到了當地，我有機會採訪數十名在日朝鮮人，並發現我完全搞錯了。在日朝鮮人也許是歷史的受害者，但我與他們見面後，沒有一個人能這樣一言以蔽之。這些人的廣度與複雜程度令我自慚形穢，於是我放棄本來的草稿，2008年重新開始寫這本書，持續寫作修改，直到出版。」
在戰爭下的朝鮮人，有留在朝鮮不知去向的人，像是約瑟和以撒的父母及景喜的父母；有被人抓去獻給軍官士兵玩樂的人，像是在養真的旅館工作的姐妹；有移民日本但被生活條件漸漸磨損殆盡的人；有言語行為不小心觸犯日本帝國，被關押審訊而死的人，像是以撒、柳牧師、胡司事；有被原子彈波及的人，像是約瑟；有在日本投降後選擇回到朝鮮一樣沒了消息的人，像是漢水的手下金昌浩。
也有很多走過貧困，走過不平等，走過生離死別，走過戰爭，存活下來的人，就像這本書的開頭說的：「歷史辜負了我們，那又如何？」。順慈的一生圍繞著很多不友善，遇上過很多絕望，但在故事中我很慶幸她身邊還是有帶著善意和愛的人，他們扶持著彼此生活下去。
♡喜歡的句子♡
★他的葬禮上，她們悲痛欲絕，隔天早上，年輕寡婦從床上醒來，繼續工作。
★深呼吸，讓肺和心充滿期待與好奇。
★夫家是妳的家了，再也不要回家。替他和妳的孩子打造溫暖的家，這是妳的工作。他們絕不能受苦。
★專心，學習一切，把腦袋裝滿知識 ─ 唯獨這種力量別人無法奪走。
★他相信人生就像柏青哥，玩家可以調整旋鈕，但也要預期無法控制的不確定因素。這種遊戲看似固定，卻有隨機和希望的空間，他了解客人為何如此著迷。
★直到真誠的感情趕走孤獨，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與孤獨共處了多久。
★沒有什麼比自知與別人一樣還糟了，這種人生多糟糕頹廢啊。
★我在許願，有時候，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 作者介紹 - 李珉貞
為韓裔美籍作家，七歲時自南韓移民美國。歷史系畢業，進入法學院，後執業兩年。離開法界後，開始了小說生涯。2007年，她推出處女作《百萬富翁的免費食物》，全美暢銷，入選《泰晤士報》年度十大好書。
將近十年後，推出第二部作品《柏青哥》，將她心底蘊釀了近30年的故事轉化為文字。出版後，贏得媒體一致好評，獲得多家年度好書推薦及獎項提名，並已授權29種語言版本。
✎ 譯者介紹 - 蘇雅薇
倫敦大學比較文學研究、台師大翻譯研究所雙碩士。喜歡為了休閒而閱讀，為了翻譯而閱讀。畢生志向是躲在書頁後面，用自己的筆，寫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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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時間：202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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